叙事复活卡

患上恋爱風邪


  是向@十五  老师约的 1w+红银稿



拉克勒斯生病了。

他病得理所当然又出乎意料,年长者在推开门时开始发作,丝绒质地的天花板踩在脚下,几只蜘蛛从他的靴边爬过,拉克勒斯不得不抬起脚来躲避,但幼小的生物依旧难逃劫难,倒悬的靠椅直直地自‘天花板’砸下来,将它们的躯体掩藏在碎裂的残骸之下,拉克勒斯抬起头看过去,久经使用的家具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像是一场别开生面的神之怒,年长者狼狈地躲避着,他藏在水晶吊灯的缝隙之间,鹅黄色的暖光经由多面水晶的反射令他无所遁形,他顺着光源的朝向抬起头去,往日里垂坠的水晶在此刻杂乱地堆在他的身边,拉克勒斯费力地搬弄它们,试图以此来堆建一个相对安全的壁垒,但下一刻它们却统统倒飞出去,由他亲手搭建的庇护所却成了他的死因,拉克勒斯下坠着,他伸出手,除却家具的残骸之外一无所获,拉克勒斯闭上眼睛,在他彻底坠落到地板之时,他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喊。

“哥哥!”

拉克勒斯生病了。

基拉将毛巾投入盆中,溅起的水花染湿了他的袖口,年轻的王怔愣着,被扬玛提醒过后才想起来应该他挽起袖子。

年轻的王将冷却的毛巾铺在拉克勒斯的额头上,基拉小心翼翼,像是在搭建一个摇摇欲坠的积木塔,他的手中捏着一个浅黄色的冰袋,里面满满当当地塞着来自极寒国的冰块,它们棱角不一,将小小的冰袋撑出一个极为滑稽的造型,基拉将它在手中捂了又捂,试图将那硌人的棱角去掉,可事与愿违,它们似乎是经历过璃塔的加工,就连放在沸水中煮过也依旧维持着原来的模样,最终看不下去的神乐琦不得不动用王的力量,至此他们才得到了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的冰袋。

“扬玛,怎么办啊。”基拉将房门关上,脑谛国的王被他连拉带拽地从王座上带到守护国的城堡里,两个人蹲在门口,一个无精打采另一个摸不着头脑,扬玛看向面前的王,后者抱着膝盖眉头紧皱,垂在身后的披风此时四散着落在他们的周围,粗略地看过去倒像是一只心情不好的章鱼。

“问我有什么用啊,章鱼面疙瘩!”扬玛·加斯特狠狠地拍上基拉的头,邪恶之王顺从着重心的牵引一屁股坐到地上,基拉掀起被打乱的额发看过去,扬玛似乎是蹲得有些腿麻,此时已经彻底坐了下来,“你应该去问姬野兰那家伙吧。”

“问过了啊...”基拉长叹一声,拉克勒斯的病发实在是太过于突然,他们上一秒还在讨论有关于街道的重建和生计的拨款问题,下一秒年长者就那样直挺挺地向后倒了过去,他的身形实在是太过于虚浮,一些充满尘土与血腥气味的记忆在此时地突兀地重叠,基拉来不及思考,他像是在与宇虫王那一战之中一样接住他的哥哥,年轻的王召来他的守护神朋友,他们就这样不分场合地冲进了花护国的城堡,姬野兰并未追究他的失礼,花护国的女王将重病者推入手术间,只留下灰头土脸的基拉和城堡天花板上的大洞面面相觑。

“说是要多加休息,健康饮食,还有什么来着...”基拉掰着手指,试图从那段混乱的经历中理出一些头绪来,这不能怪他,那一战的经历实在是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好的回忆,他亲眼看着他的血亲被推入手术间,基拉的双手绞握着,手掌处的纱布早已被汗水浸透,他低下头看过去,脑谛国出品的人造脏器就摆在他的手边,经由极寒国冷冻处理的机械脏器一下一下地跳动着,萤蓝色的线缠绕在其中,它们在不久后或许就会被放进拉克勒斯的身体里,替代那副伤痕累累的脏器继续跳动,而如今拉克勒斯再次被推入手术间,他并非不相信花护国的技术,只是有一些他难以表明的,被狭隙之王称之为创伤后遗症的东西在深深地困扰着这位年轻的,忧虑着自己的家人的王。

“还有放松心情和保证充足的睡眠,”杰拉米施施然地从走廊的转角走出来,他依旧带着那副极富有亲和力的笑容,基拉探过头去,他在狭隙之王的怀里发现了一束花,后者曾在继位的不久后将它们送到王们的手中,狭隙之地生长出的花朵特别而美丽,它们在夜晚散发着淡淡的流光,像是林间缝隙的萤火虫,又像是已逝之人的灵魂,“おうと,我来的不是时候吗?”

“杰拉米!”基拉从地板上爬起来,他起得太快,甚至还踩到了披风的一角,“太好了!你也来帮我出出主意吧!”

“おうと,”杰拉米不得不后退两步,以来避免被基拉撞上下巴的惨剧,狭隙之王将探视的花束交到基拉的手中,后者被扬起的花粉呛到了鼻子,偏过头去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基拉是有什么样的烦恼呢?”

“是我哥哥的事,”基拉低下头去,花束之外的银色包装纸揉在他的怀里,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不间断的细微声响,“姬野说他是因为休息不足和工作劳累才导致的免疫力下降,但是目前守护国的样子,就算哥哥醒来了也会继续工作吧...”

“所以我想要杰拉米帮我想一个能够让哥哥放下工作的办法!”基拉向前几步,包装纸的边沿贴上杰拉米的胸口,“如果能够多出去走走就更好了!”

“嗯...这确实是一个难题呢...”杰拉米拍了拍基拉的肩膀示意他冷静,狭隙之王思索许久,最终将问题抛向坐在一旁待机的扬玛,“扬玛的国家在这个时候会做些什么呢?”

“哈?”猝不及防被点到名字的扬玛陷入了思考,在他的印象中他自己生病的次数少得可怜,反倒是西欧卡拉他们总是会因为感冒倒下,“西欧卡拉他们通常都会找一个空场地决斗,说是只要将内心中的毅力和不屈的精神都激发出来,他们的病就会痊愈了。”

“看来这个方法不适合用在守护国的病人身上呢,”杰拉米笑了笑,狭隙之王在两位王的注视下来回踱步,直到基拉开始感到头晕眼花,“那么这样,以和王们探讨重建问题带着你的哥哥在各个国家放放松如何,想必用这样的理由,他是不会拒绝的吧?”

“探讨重建问题...”基拉下意识地重复着,长时间观看杰拉米原地转圈带来的晕眩感还在影响着他,“这个行得通!谢谢你!杰拉米!真的是帮大忙了!”

“好!既然决定了!就来我们脑谛国吧!”还没等杰拉米回应这份热切的谢意,扬玛·加斯特就将发言权抢走,脑谛国的王揽着邪恶之王的肩膀,后者因徒增的一份重量而不得不倾下身去,“放心吧!章鱼面疙瘩!脑谛国绝对会给你们最好的体验!”

“诶?”基拉看过去,扬玛走得太过于急切,年轻的王被他远远地甩在身后,基拉茫然地回过头,在视线的尽头杰拉米耸了耸肩,像是对这位我行我素的王的无可奈何。

“诶————!!”

基拉和拉克勒斯在七天后启程,这期间年长者的病缓慢地好转着,年轻的王坐在床边,残留着苦涩药剂的空碗放在床头边,拉克勒斯阖着眼,药物的连带作用令他感到昏昏欲睡,基拉趴在床边,他的掌心下是拉克勒斯遍布着疤痕和厚茧的手掌,细微的汗珠腻在他们的掌心里,又被年长者的高热蒸腾,湿热着,令基拉想起他们分别的那一个下午,那时他们的手掌也交握在一起,拉克勒斯年长他几岁,身体已经开始抽条的少年脚步的跨度也要更大一些,还是孩子的基拉不得不用尽全力奔跑才能跟得上他的脚步,男孩仰起头去看他的哥哥,吞下守护神魂带来的高热令他头晕目眩,基拉低下头去,他紧紧地盯着他们紧握着的手,那时的他还不知道,他们要经历一场漫长的,长达十余年的分别。

“据我所知脑谛国是损失最为惨重的国家,”拉克勒斯的声音将基拉从回忆中抽离,年轻的王侧过头去,他的哥哥靠在椅背上,虽说还能看出些许疲惫,但比起前几天来说要好上不少,“想必重建工作的开展要更加费时费力,在这个时候造访没有问题吗?”

“没问题!”基拉挺直了脊背,他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即便到了今日自诩为邪恶之王的年轻人依然不善于说谎,拉克勒斯看过来,基拉躲闪不及,只好笨拙地将半真半假的谎言指向不在场的第三人,“是扬玛要我们过去的!”

“...是吗。”拉克勒斯转回头去,不再为难他已经汗流浃背的弟弟,后者松了一口气,在基拉的视线盲区里,他的哥哥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

锹甲仔安稳地停在脑谛国的城堡前,基拉同拉克勒斯走出守护神的庇佑,西欧卡拉挥着手对他们打招呼,基拉探过头去,在他和扬玛的身后还站着一排带着黑色口罩,齐齐背着手的脑谛国国民,邪恶之王缩了缩脖子,不管来过几次,基拉都觉得下一秒他们就会一齐打上来。

“你们终于来了啊!章鱼面疙瘩!”扬玛推开西欧卡拉,后者转了个圈,随后重心不稳地撞上一个被黑布所掩盖的巨物,那声音太响,就如同错误使用测谎仪后的炸雷一般。

“扬玛!”基拉同脑谛国的王打过招呼,他看向晕在地上的西欧卡拉,可怜的亲信身边还围着几位令人意想不到的客人,“不过为什么大家都在这里?”

“当然是来看看这个家伙能搞出什么名堂了。”姬野兰率先开口,花护国的女王环住双臂,似乎对于扬玛的抢先一步而感到不满。

“哈!脑残狸猫们!就等着大开眼界吧!”脑谛国的王摩拳擦掌地走到巨物的旁边,黑布落下,一个造型诡异的,极具扬玛·加斯特个人特色的巨大机器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这是什么!”姬野兰后退几步,女王抬起手掩住下半张脸,似乎对这个实际作用(存疑)大于观赏作用的机器抱有极大的不信任(似乎仅限于外形方面),“一点都不美丽!”

“不愧是扬玛殿下,想法就是天马行空啊!”神乐琦扬起双臂,以他惯有的语调赞颂着,虽然大部分人都觉得这仅仅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罢了。

“说清楚它的用途,”璃塔抽出王剑,剑尖敲在地上发出代表着绝对中立的金石之声,极寒国的女王皱紧眉头,她依旧记得扬玛上次研发出的究极电脑引发了多大的电力问题,“否则不好判刑。”

“おうと,”杰拉米打量着这个机器,似乎在对它的用途进行一些猜,“真是值得被写进故事的造型。”

“这个东西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话题的尽头落在拉克勒斯的手中,王们回过头去,年长者上下打量着这个庞然大物,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这令王们,尤其是扬玛,感到分外的好奇。

“宇虫王似乎设计过类似造型的机器,”在吊人胃口的短暂停顿后,拉克勒斯将大家在心中偷偷达成的共识一语道破,“用来做刑具。”

“死罪。”璃塔拔出王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向扬玛·加斯特。

“扬玛!!”基拉拖住璃塔的衣摆,反应过来的众人急忙加入分开两人的队伍,“快解释清楚它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啊!”

“别拉我!”扬玛的上半身被神乐琦箍住,腰部被杰拉米向后拉,脑谛国的王甚至怀疑这两位王是不是在恩将仇报,恐怕在他被璃塔判死罪之前就要被他们活活勒死,“是按摩用的啊!”

“哈?”王们的动作同时停了下来,他们齐齐地看向脸色逐渐有些发紫的扬玛,脑谛国的王终于摆脱了同伴的桎梏,也免去璃塔再以企图谋杀同盟国国王的罪名将神乐琦和杰拉米一并判入大牢。

“这是脑谛国最新研发的按摩机器,从头皮到脚底都能够无死角地照顾到!”扬玛拍了拍巨大的机器,“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啊,”基拉从纠缠在一起的王中将自己抽出来,他甚至来不及将打结的披风理顺,便抬头看向这个令人各方面都感到不安的机器,“启动之后真的不会有安全问题吗?”

“你在怀疑我吗章鱼面疙瘩...”

“所以,”扬玛的辩解堪堪开了一个头便被拉克勒斯截断在喉咙里,年长者不得不出言打断,否则以这几位王的个性,直到天黑他们也不能分出一个结果来,“这和重建有什么关系?”

“啊...”基拉和扬玛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回过头去,姬野兰撇开视线,璃塔闭上眼睛,杰拉米依旧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神乐琦干脆转过身去,四位王们在此时打成了共识,要给这两个瞒着他们偷偷做决定的王(即便这与基拉也没有多么大的关系)一个小小的教训。

“重建工作实在是太辛苦了!”基拉急中生智,或许这是他短暂人生中大脑转速最快的一次,“所以大家才会需要按摩机器!对吧!扬玛!”

“...啊啊啊啊!就是这个用途!”扬玛点头如捣蒜,精心打理过的黄色卷发也随着他的大幅度动作而上下起伏,随后他指向拉克勒斯,“择日不如撞日!就由你来试试这个机器吧!”

“我?”拉克勒斯挑了眉,他看向面前年轻的王们,他们一齐点头,随后以一种整齐的列队方式为拉克勒斯开出一条通向这个用途不明的机器的道路。

“对!”扬玛一甩外套的袖子,“能够做我扬玛·加斯特的特殊体验人员,快为此而感到荣幸吧!”

“哥哥,要不要试一试?”基拉凑过去,实际上对于拉克勒斯的决断他还是有些没底,他甚至觉得就连布恩都能发现他们的小小诡计,不过平日里王们的作风便是如此,因此他也不清楚拉克勒斯是否早就看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扬玛应该不会研发出用于拷问的机器的。”

“是吗,”拉克勒斯偏了偏头,随即向巨大机器的入口走过去,“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放心吧!”扬玛立刻将舱门关闭,像是唯恐拉克勒斯反悔一般,“保证你出来以后感到神清气爽!”

红色的启动按钮落下去,扬玛率先捂住耳朵跑向远处,随后反应过来的是神乐琦,杰拉米紧随其后,余下的三位王被同伴及时带走,在他们站定的下一刻,那台巨大无比的机器发出了不亚于姬野兰燃烧过的数亿吨烟花的声响,巨大的轰鸣声隔着堵住耳朵的手掌击穿他们的耳膜,在这期间那台机器不间断地放出晃眼的五色闪光,间歇还有浓重的黑雾涌出来,基拉下意识地抽出王剑,却被几位王死死地按在了原地。

在令人倍感煎熬的五分钟过后舱门缓缓打开,拉克勒斯从汹涌的烟雾中走出来,他的脚步虚浮,比起接受过按摩,倒不如说是被拷问了要更合适一些。

“哥哥!你没事吧!”基拉冲上前去,他握住拉克勒斯的手臂,后者摇摇头,示意他自己并没有什么大碍。

“效果不错,”拉克勒斯点点头,这台机器虽然视觉效果很震撼,但好在性能真的很不错,年长者摸了摸后颈,多日批阅文件积攒的酸痛悄然离去,“但真的太吵了。”

“我就说吧!还不跪拜在扬玛·加斯特的天才发明之下!”扬玛扬起手臂,还没等他多炫耀上几句,周遭便突然陷入了黑暗,“啊,怎么停电了?”

王们向四处看去,脑谛国内一片漆黑,只剩下那台巨大的机器正散发着淡淡的微光,扬玛缓慢地回过头去,只见到璃塔抽出王剑直奔他而来。

“不好!快跑!”扬玛迅速地逃离了现场,还不忘带上依旧昏倒在地上的西欧卡拉。

在一场出乎意料的你追我逃后他们来到了花护国,扬玛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好在脑谛国的电力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不至于让璃塔真的将他抓进大牢。

“欢迎来到花护国,”塞巴斯蒂安迎上前来,看似年迈的执事一如既往地平举着双手,准备接收女王递过来的剑刃,“姬野殿下,您要我准备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做得很好,塞巴斯蒂安,”姬野兰将王剑放到塞巴斯蒂安的手中,花护国的女王转回身来,她明明带有笑意,却隐隐令人感觉到不安,“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开始什么?”基拉四处看了看,花护国依旧欣欣向荣,来往的国民向他们挥手示意,馥郁的鲜花点缀在建筑与建筑的缝隙之间,就连城堡天花板上被锹甲仔撞出来的大洞都已经修补完毕。

“姬野兰的特别放送!”姬野兰拍了拍手,几名身着女仆装的亲信从王们的身后闪过身来,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便被亲信们迅速地架着胳膊带到了城堡里,“令人身心放松的温泉疗愈旅程!”

王们被簇拥着推进不同的房间,随后大门紧闭,氤氲的水汽被隔绝在房门内,亲信们将大门紧锁,大有一副在王们接受现实之前绝对不会打开门架势。

“我是最高审判长,我是绝对中立的!不可以和王们产生私情!”璃塔死死地捂住紧扣的拉链,姬野兰一手握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里则拿着一套深紫色的浴衣。

“这只是女孩子之间的小小谈话而已,不算私情哦,”姬野兰无视掉璃塔的小小抗拒,花护国的女王从身后掏出一只围着浴衣头顶毛巾的莫芬,“还是说,就算这只限量版的莫芬怎么样都无所谓呢?”

“莫芬...”璃塔上前两步,姬野兰将莫芬放在前者的手中,花护国的女王笑容不改,最为中立的审判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莫芬放到了口袋里,“只是一会儿的话,可以。”

“当然了!”姬野兰推着璃塔的后背,将她带入了温泉池。

另一边的房间内却没有这样的和谐场面,扬玛,神乐琦和杰拉米闹作一团,基拉和拉克勒斯站在角落里,年长者揉了揉眉心,年轻的王们实在是太过于有活力,以至于不知何时令他也露出了几分笑意。

“所以说这是什么啊!我才不要穿这种东西!”扬玛狠狠地砸着门,似乎是来自女王的小小捉弄,他的衣柜里放着的是一套极富有花护国特色的浴衣,繁复的装饰和蕾丝边点缀在其上,唯一的好消息便是——它至少还是蓝色的,“喂!脑残狸猫!放我出去!”

“扬玛殿下,你就别挣扎了,”神乐琦火上浇油,他抓住扬玛的左臂将他向后拖过去,“这套衣服做工精细触手舒适!是不可多得的好材料啊!”

“是呀,这个时候就不要闹小孩子脾气了如何?”杰拉米顺势抓住扬玛的右臂,两位王将还在剧烈挣扎的扬玛拖进了温泉里,“先来泡个温泉吧,不要枉费了女王的好心呀。”

“好恐怖...”基拉目送着三人跳进温泉池,溅起的水花落在他的脚边,年轻的王回过头去,却发现拉克勒斯早已将外套脱下,贯穿伤留下的可怖痕迹虬结在他的胸口,基拉垂下眼睛,不自然地搓了搓手指。

“怎么了?”拉克勒斯看向他的弟弟,后者的脸色算不上好看,他深知这件事给基拉带来了一定的影响,时至如今,那场惨烈的对决还经常出现在年轻人的梦里。

“没什么。”基拉摇了摇头,随后扬起一个笑脸,或许他们的过去都不尽人意,但如今他们还在一处,这就够了。

基拉坐进温泉池中,或许是因为水汽太盛,比起方才扬玛已经安静了许多,年轻的王看过去,脑谛国的王后仰着身体一言不发,比起平静下来更像是有些缺氧。

王们在这一刻默契地安静下来,他们在难得的休憩中缓解着身心的疲惫,偶有女王们的谈笑声自花墙的另一侧传过来,影影绰绰,却又能听得出其中的欢悦。

“真好啊...”基拉感叹着,随即年轻的王又想起他们此次出行的借口,他侧过头去看,拉克勒斯恰好也转过头来,基拉猝不及防地对上年长者的眼神,于是便愈发的语无伦次,“啊,这个是...”

“我知道,基拉。”拙劣的辩解还没说出口便被拉克勒斯打断,年长者带着淡淡的笑意,随后便闭上眼睛,“我知道。”

“...啊,”基拉张了张嘴,他的哥哥都知道了吗,知道了那些苍白的借口,知道了那些劣质的演技,知道了这次旅途的真正目的,“是吗...”

年轻人略有羞赧地低下头去,随后他笑了出来,余下的三位王不约而同地静默着,并没有打扰这对兄弟。

他们就这样到了殿府国,扬玛在杰拉米和神乐琦的‘强烈要求’下还是穿上了那身浴衣,姬野兰偷偷拍下照片,以作为日后谈判时的筹码,扬玛愤懑地趴在椅子上,想着日后一定要狠狠地恶作剧回去,至于扬玛因使用节庆用品破坏两国谈判问题而被璃塔判进监狱,那都是后话了。

“欢迎来到殿府国!”神乐琦扬起手臂,农作物和泥土的气息充斥在鼻腔里,殿府的王望过去,拉克勒斯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前者带有些许调侃的意味,后者略有些无奈,“今天大家都很辛苦了!就让我们殿府来款待大家吧!”

王们落座于殿府独特的建筑物内,巨大的软垫坐在身下,新鲜的蔬果摆上长桌,氤氲着热气的汤碗摆在手边,王们双手合十,将筷子夹在拇指与手掌的缝隙间,生于地球的人们诚挚地感谢着这颗星球赠予他们生命,养育他们的身体,王们拿起竹筷,投入这丰盛的一餐。

“真是两千年以来都不曾褪色的美味。”狭隙之王并不吝啬他的称赞,神乐琦摇着折扇发出标志性的爽朗笑声,在他们的视线里一只手高高举起,随后夹着豆腐的一双筷子自上而下,精准地穿过覆盖住面容的布料将食材放进口中。

“おうと,”杰拉米抬起手,向极寒国的女王献上了掌声,“真是特别的姿势呢。”

“嗯————果然泡过澡以后的晚饭最好吃了!”姬野兰专心致志地品味面前的餐饭,很难得地没有再和某位坐姿不端的王在餐桌礼仪这件事上做过多的辩论。

而这位被公认为坐没坐相的王此时竟然出人意料地安静,他维持着一个不变的姿势撑在,或者说是瘫在桌面上,似乎长时间泡温泉导致的头晕依然影响着他,东道主念及自己也有一份责任,命亲信搬出一打冰过的碳酸饮料放在了扬玛的身边。

“其实在那之后我又吃过一次彩虹珠露,”基拉在碗筷的碰撞声中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却又能够被拉克勒斯听在耳中,“是姬野做给我的。”

“味道如何?”拉克勒斯将口中的饭菜咽下,这个词语有太久没有被提起,对于他们来说又是太过于有意义,那代表着命运的分歧与漫长忍耐的开端,如果再次回到那个中午拉克勒斯不知是否还会那样做,但或许只有那样才是最好的办法,他爱他的国民,也爱他的弟弟,他们都需要为了自己所爱的食物而舍弃一些什么,这是赫士帝家的命运。

“味道很好,”基拉笑了笑,他很少回忆过去,接踵而来的事务和捉摸不透的敌人推着他不断地向前走,而当年轻的王转过身去看,他便发觉到他已经获得了那样多的爱和美好,“但和那时候不一样。”

“这次的旅程和我当时被当作逃犯带往各国的顺序一样,”基拉还记得手铐扣在他手腕上的触感,他和其他的王们被守护神们捆在多足之中,那是他第一次从那样高的地方去看这些国家,冷风吹过他的发辫,也吹起他裹在肩上的披风,“时间过得好快啊。”

“是啊。”拉克勒斯再次双手合十,他将筷子放下,竹筷与漆碗相碰,发出笃的一声响。

“由于极寒国的天气情况实在不适合病人前往,”杰拉米做出邀请的动作,事已至此也没有必要再披着那张满是漏洞的谎言之网,除去基拉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之外,王们一齐达成了这个计划早就被戳穿了的共识,“我和璃塔共同准备了一些小小的见面礼,就请随我一起前往狭隙之国吧!”


“如果觉得不够的话,”璃塔转过身来,她的眼中带有巨大的不舍,岿然不动的审判长在进行了一番自我开解后,竟然生出来些不合时宜的牺牲精神,“莫芬...”


“不必了,”拉克勒斯谢过璃塔的好意,二人互相点过头,气氛一时间降到了冰点,“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在两个月后的庆典上与极寒国达成有关沙冰供给的合作。”


“我会批准的。”璃塔即刻应下,比起失去莫芬来说她愿意做任何事,更何况这项合作对他们也都没有什么损害。


“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破窗效应吧。”神乐琦摸着下巴,颇为肯定地点点头。


“哪里的窗户破了?”基拉四处张望着,锹甲仔的内部环境并没有什么破损的地方,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人实在是太多了,显得这个空间里有些拥挤。


“是理论啊,章鱼面疙瘩!”扬玛摇晃着手指,他看起来精神了不少,看来那打冰镇饮料功不可没。


王们在吵闹声中走向狭隙之国,地底的空间本属于虫渊们,志不在此的种族从不在意自己的生存环境,他们以地为被又以地为床,直到杰拉米接过地底之国的王位,大家才拥有了独立的住所和以供休息的床铺。


“欢迎来到...狭隙之国...”有气无力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基拉后退两步,蜉蝣就站在他们的身侧,虫渊看起来依旧无精打采,迟缓但饱含着热情地对王们行了个礼。


“原来是蜉蝣啊...你好!”基拉也同他挥手,蜉蝣这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在的特性曾令他们倍感苦恼,彼时狭隙之国刚刚出现在人们的眼前,经历过人类与虫渊的搏斗又经历过虫渊内部的清洗后,能留下的居民少之又少,因此重要的事件和消息都由蜉蝣代为传递,平心而论他并没有太过于深厚的存在感,因此王们经常会将他忽略或是被他的出现吓到,长期以往也不是个办法,因此王们聚在一起,试图用一些的方法将蜉蝣的存在感变得更高一些,姬野兰和扬玛的想法大同小异,以改变外形为主,扬玛在蜉蝣的身上缠了一圈蓝色的灯带,姬野兰则在蜉蝣放身上装饰了一些闪亮的宝石,可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白天尚且还好,晚上只能看到在扭曲灯带的照耀下反射着诡异光线的宝石,这在一段时间内还成为了国民之间的都市怪谈;神乐琦和基拉提出可以喷一些具有强烈气味的液体在身上,但无奈狭隙之国并没有植物和作物,最后只能够抹上一些沼泽中的淤泥,虽说这下不再会被忽略,但阵阵发酵的腐臭味却也令人不太好受;最后璃塔提出他可以在出现时发出一些高于平均分贝的声响,但这个还没等这个提议实行超过一个星期,蜉蝣就险些因扰乱民众正常生活而被抓进监狱,自那之后杰拉米便亲力亲为,而蜉蝣也很少再担任送信的工作。


“请往这边走...”蜉蝣为王们指引着方向,杰拉米站在他的身边,距离他们建立狭隙之国过去了许久,如今此处已不再像最初一般荒凉,他们搭建了住所,修葺了凹凸不平的墙壁,为逝去的虫渊们搭建了坟墓,杰拉米还尝试着在狭隙之国的土地上常识各种不同的植被,从可食用植物到观赏性植被,这项尝试进展缓慢,自狭隙之王开始提出这个理念已过去了许久,如今能够种在狭隙之国的也不过几种花草,某些可食用植物也曾结出过果实,但由于味道不算理想,目前仍在改进中。


王们在狭隙之国中依次停下脚步,或许是为着几乎可以称之为天翻地覆的改变而感到震撼,或许只是想将独处的机会留给笨拙的兄弟二人,此时已是深夜,淡色的月光自地壳的缝隙落下来,他们漫步在花丛中,萤白色的光闪烁在他们的腿侧,像是一片倒映在地底深处的银河,这片永不熄灭的银河在审判长的改造下又多出了一些不会融化的小型雪人,基拉依次看过去,守护神们都有着各自的特色,蜻蜓的周围分布着看不出用途的电子设备,螳螂的身边围绕着花朵,胡蜂用脊背抗着堆叠的米粮,蝴蝶的翅膀下是一只小小的莫芬,蜘蛛的面前摆满了书籍与故事,最后的最后,他们在花丛的中心看到了两只锹甲虫,它们头顶着头足挨着足,像是一对从未分开过的兄弟。


“啊!这个是锹甲仔!”基拉蹲下去,他试探性地摸了摸雪人,明明有冰凉的触感凝在指尖,雪人却没有融化的意思,“好厉害...”


“我还记得我们以前试过堆雪人,”基拉笑了起来,“守护国没有极寒国那样的冬天,我们就想象花园里的叶子是雪,我们几乎把园丁扫起来的叶子都堆在了一起,那时候觉得它真的很高。”


“可惜那并不是雪,也没有雪一样柔软的触感”拉克勒斯也一齐蹲下来,他们现在肩膀挨着肩膀,同这对白色的锹形虫极为相似,“我还记得你扑进去后摔得很疼,你哭了有很久,我还因此被父亲责罚过。”


“啊,是这样吗,怪不得我们再也没一起玩过落叶!”基拉转过头去,他们挨得如此贴近,就像那个摔进落叶堆的午后,还是孩子的拉克勒斯手忙脚乱地安抚着他的胞弟,他们在痛苦中本能地相拥,又在拥抱中将那份痛楚抛之脑后。


“对不起,哥哥,”基拉开口,他垂下眼睛,年轻的王低下头去,为着他的善意而感到抱歉,“我对你撒了慌。”


“没关系的。”拉克勒斯顺着基拉的视线看过去,四散的披风落在他们的脚边,像是他们那由谎言所织成的十余年,年长者自幼时便不能够表露出真正的心意,他将假面紧紧扣在脸上,好不叫他的国民受到更多的伤害,但当基拉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听到那具假面松动的声音,他对他的爱一如十余年前那个午后一般,潮湿而闷热,像是一场突发的热病,又像是突然爆开的焰火,拉克勒斯想着,或许他们能够有再次相拥的那一天,届时他们也会像他们曾数次做过的那样,一同忘记那份旷日持久的,留下不灭痕迹的痛楚。


“谢谢你,基拉。”拉克勒斯这样说着,他对面前的基拉,也对的十余年前的基拉说着,他将他从死中,从假面下拯救出来,他用单薄的脊背与他共同承担这份责任的重量,拉克勒斯依然记得,他从迷蒙中醒来,他的弟弟就在坐花护国的病床前,他紧握着他的手,年轻人的表情不算明朗,年长者能够看得出他的迷茫,对于未来与这份真相的思索,对于国民所面临的威胁而感到担忧,还有对于他的判决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基拉是如此地忧愁着,但他们的手却依旧紧握,跨过了十余年的时光,跨过了那层假面,也跨过了生与死。


“哥哥...”基拉伸过手去,他们的手交握着,掌心的纹路交错,沉稳的脉搏在其中流淌着,形成一条由血脉与爱交织成为的河。


“后续的工作我会分给斗贾一部分,”拉克勒斯开口,他知道基拉想说什么,“但我想我们现在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要解决。”


“那就是该如何应对那五位王。”


基拉回过身去,五位王齐刷刷地在他们的身后站成一排,年轻的王再次回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他依稀记得上一次出现这样的场景,其中的四位王提出了何等令人恐惧的要求。


而如今五位王带着基拉再熟悉不过的笑容缓缓逼近,守护国的王后退着,他朝着花丛的另一边撤出一步,可还没等他跑出多远便被王们扑倒在地。


“不要啊——————”


今夜的狭隙之国中,邪恶之王的哀嚎声久久不能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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