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复活卡

蓝调时间


  

  是向@十五  老师约的 6k红银稿

  

守护国是一个特别的国家。

至少拉克勒斯是这样认为的。

它有着无法言说的漫长过去,和宇宙另一端相接的奇妙经历,还有着各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两位执政的王————当然,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彼时的基拉正为着拉克勒斯的回归而四处奔走,他从花护国找来最美的宝石,从脑谛国找来最先进的科技设备,在极寒国拜托精通镶嵌的罪人,从殿府国进购最新鲜的蔬果,最后的最后他还从狭隙的国王那里悉心请教来用于庆祝的布置方法,年轻的王太过于激动,以至于忽略了拉克勒斯真正的想法。

毕竟有谁能够拒绝这种极具诱惑力的邀请呢,更何况守护国是拉克勒斯即便付出性命也想要去守护的国家,年轻的国王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自然而然地便将另一种可能性抛之脑后,王们看在眼里却极为默契地并未出言提醒,姬野兰将王冠的设计图样改成了戒指,杰拉米将祝贺的唱词写作了更加模糊的含义,王们从始至终保持着沉默,毕竟这是独属于这对阔别多年的兄弟的时刻,比起由他们来点破,有些事情还是面对面后才能够更加明白对方的心意。

因此在拉克勒斯拒绝了基拉的邀请时,除去守护国的国王本人,并没有王感觉到惊讶,年轻的王摸不到头脑,回过头去时同伴们也都早早地离开了城堡,杰拉米在关上门时对他眨了眨眼睛,基拉便只好回过头去,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用作庆祝的彩带飘落到地上,本是微不可查的声音在此刻是如此清晰,拉克勒斯向前几步,他们再次对面而立,这令他想起他们数次并非出于本心的争斗,那时的基拉带有与此时相同的困惑,而这次他终于能够将心中所想告知他的弟弟。

“基拉,我并没有再次成为王的意愿,”年长者率先开口,“正如我所说,国王守护好臣民,臣民守护好触手可及的重要之人,这便能够建立一个平和的国家,而如今有你作为守护国的王来守护臣民,我作为守护国的国民,能够守护好重要之人,这便足够了。”

基拉哽住喉咙,单细胞的王在此刻却意外地读出了年长者的言外之意,他后退几步,靴子的根部贴上王座的底端,他听见猝不及防的叩击声,像是夏日雨夜的第一声雷,落在他的耳中,令他猝不及防地打了抖。

“因此我愿作为你的臣民,你的辅佐,我愿成为这守护中的一环。”拉克勒斯单膝跪地,他的右手放在胸前,基拉站在原地,半晌后他向前走去,散开的披风边角搭在年长者的肩上,守护国的王沉默着,午夜时分的钟声响起,他们从城堡向外走去,王们齐聚在天台的边沿,杰拉米瞥见基拉的神情,狭隙之王率先鼓起了掌,于是庆典再次开启,杯盘相撞的声音掩藏在焰火的爆响中,又融化在久别重逢之人的欢笑声里。

自那以后拉克勒斯便作为基拉的亲信常伴于王座旁,起初年轻的王还感到有些坐立不安,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事务的增多他便也无暇顾及于此,宇虫王带来破坏的依旧存在,申请重建的文件纸一张又一张,最终形成一座由文字堆成的小山,洋洋洒洒,将基拉压在下面不得翻身。

“啊——不行了...”基拉向后跌过去,拉克勒斯极具有先见之明地向右移动了半个位置,于是年轻的王狠狠地摔进了床铺,松软的被褥将他包裹,四散开来的披风因惯性的缘故向下飘去,横七竖八地将基拉包裹在其中,邪恶之王并没有急着将它们拨开,他沉默着被层叠的布料所掩埋,拉克勒斯将文件中的内容悉数念出,只可惜年轻的王早已宕机,左耳进右耳出地在床上滚了一圈,年长者看不过去,先一步伸出手来将缠在基拉身上的披风摘下,后者适时地展现出来一点蹬鼻子上脸的意思,年轻的王顺着拉克勒斯的手臂摸上他的袖口,烫金的纹样印在他的掌心里,基拉攀住年长者的小臂,后者并不挣脱,却伸出手反握住幼弟的手臂,基拉借着这小小的支点,翻了个身心满意足地躺在了拉克勒斯的腿上。

对于胞弟的亲密举动年长者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抗拒,他拿起散落的文件整理着,在纸张遮盖住的地方基拉缓缓闭上了眼睛,沉甸而柔和的热温熨帖着两个人,拉克勒斯捏着文件纸的一角,白底黑字却在他的眼中模糊扭曲,最终歪歪斜斜地拼出基拉·赫士帝的名字来,年长者只好移开手中的遮挡物,他垂眼看过去,年轻的王正躺在他的腿上,或许是接连几日的忙碌所致,年轻人的眼底有着一层厚重的青黑色,就算是已经陷入沉睡,眉间的愁云也不见消散几分。

拉克勒斯抬起手,却在即将触碰到那头微卷的黑发时轻轻放下,他们能够做到如此便已经算是很不容易,基拉尚且不论,在儿童院长大的孩子并没有那么多资格去谈适应与否,男孩早早地便习惯了肢体上的接触,在冷风萧瑟的冬日里孩子们紧紧地蜷缩在一起,层叠的薄毯盖在他们的身上,孩子们肩膀挨着肩膀,手臂贴着手臂,他们抓着彼此的手指,好不叫那点温暖就这样流失,而拉克勒斯却是不一样,他在幼年便悉知了守护国的命运,随着父亲的逝去和幼弟的出走,他便自此失去了人与人之间的那份温热,当基拉时隔多年再次握住他的手时,年长者的脊背不自然地僵硬着,他们的手心凝着一层湿漉而滑腻的汗珠,拉克勒斯下意识地想抽回手,但随即便被一股更大的握力抓住,年长者看过去,基拉的表情绝算不上好看,年轻的王垂下眼睛,于是他们的视线便汇聚在交握着的那一处,拉克勒斯不记得他那天做了什么,或许是叹了口气,又或许是向前了一步,那一天过去了有太久,他唯一能记住的便只有他们紧握着的手,炽热,滚烫地交握着,久久没有分开。

拉克勒斯从回忆中抽身,他思索了有太久,久到基拉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蜷起了身体,年长者转过身去寻叠在床尾的被褥,却在手指摸到床脚时紧绷了身体,一抹寒意抵在他的颈侧,年长者缓缓地回过头去,那柄他再熟悉不过的王剑因此下意识地移开了距离,随后又上前几分,半强硬地横亘在拉克勒斯的身前。

守护国是一个特别的国家,拉克勒斯从小的时候就如此认为,但他却从没有想过,守护国能够特别到这种程度。

拉克勒斯看过去,面前的人依旧紧握着那把从他手中夺走的剑,分散的披风虬结着缠在他的肩膀上,仅仅是这样一个动作便令这个略显瘦削的少年气喘吁吁,他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将横在侧颊的伤口衬出些异样的红,梳向一侧的发不知被汗水还是血液打湿,湿漉漉地贴在他的太阳穴,年长者看向那把带有尘土和血迹的剑,真是善良的王,就连这种时刻都会避开他人的要害,拉克勒斯试探性地伸出手,年轻人却后退一步,这动作似乎是牵扯到了他的伤口,基拉的重心略垮下去,随后又坚定而缓慢地挺起身来。

“这里是哪!拉克勒斯!你要做什么!”基拉费力地摆出架势,他的声音带有一些过度嘶吼过后的沙哑,拉克勒斯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的血腥味,他打量着年轻人身上的伤痕,看起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审判决斗时的基拉,拉克勒斯无法忘记,毕竟与久别重逢的胞弟的第一次亲密会面便是如此令人难忘的场面,他记得剑刃劈砍在基拉身体的触感,血液飞溅出来,落在他的面甲上,他透过那抹浓重的红色看向他坠落悬崖的弟弟,在那个时刻他为着他的弟弟虔诚的祈祷着,纵使他知道,基拉并不会因为这区区的几道伤痕就死去。

“冷静一点,基拉,”拉克勒斯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敌意,“这里是你的...守护国国王的卧室。”

“我为什么会在这?”基拉环视着房间,这间卧室有着浓重的生活气息,且具有着强烈的违和感,他无端地生出一种他也在这里生活了许久的错觉,然而这间卧室似乎并不只有他一个人生活在其中,年轻人尽可量地思考着,但过度的失血还是令他的思维步向迟缓,基拉甩了甩头,企图用这种方式来维持清醒。

拉克勒斯皱起眉,眼下的情况很难处理,他本想将现状和盘托出,但他并不知道这应该被称之为时空乱流的现象什么时候会结束,也不知道眼前的年轻人在重新回到属于他的节点时是否还保留着这段记忆,毕竟他的弟弟是真的很不擅于说谎,而他也不希望这样的未来因为他的无心举动而变成梦幻泡影。

“这很复杂,但我可以保证我并没有敌意,”拉克勒斯看向卧室的一角,基拉看过去,那里摆放着年长者的王剑,它孤零零地立在一侧,基拉没来由地感觉到,似乎还应该有一把剑立在它的旁边才对。

“现在我要去取医疗箱,它就放在你身后的抽屉里,”拉克勒斯上前几步,这次基拉并没有阻拦他,年长者拉开一把椅子,示意基拉可以坐上去,“无论你想要问什么,都不希望是在这种情况下吧。”

拉克勒斯打开柜子,那里有着一些特征明显的,能够看出是出自儿童院的孩子们之手的小小纪念品,年长者从柜子的底部拖出一个堪称是巨大的医疗箱,在这期间基拉只是坐在椅子上,他的手依旧紧握着剑柄,细碎的血痂凝结在他皴裂的虎口处,年轻人无意识地用指甲去抠弄,果不其然,疼得他龇牙咧嘴。

基拉看着拉克勒斯从医疗箱中取出一瓶又一瓶药剂,还有一些他看不懂是用来做什么的工具,但令人能够感到安心的是,它们看起来都是出自于花护国,年长者将药剂分门别类地摆放好,随后又拖来另一把椅子,基拉警惕地看着他,但拉克勒斯最后也只不过是坐在了他的对面,年长者在此之后便再没有其他的动作,像是在等待,又或是在展现出自己的诚意,基拉看向合上的柜子,那其中的手作物有着很独特的特征,大概是布恩和柯佳涅做出来的,或许在这个他不知道的时间点里,拉克勒斯和那个将国民当做道具的王有所不同。

拉克勒斯将药剂涂抹在那几道骇人的伤口,他尽可能地放轻了动作,但基拉还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小声抽着气,年轻人紧皱眉头,大腿处的布料捏出几道褶皱,他们并没有交流,那些堆在喉咙里的疑问随着沾满血迹的纱布一起丢进了垃圾桶,基拉看向他虎口处的伤口,它们被拉克勒斯以一种专业的方式覆盖在了纱布之下,难道他也经常会受伤吗?尚且年轻的王这样思考着,全然忽视了医疗箱背后用花体字誊写的‘基拉专用’。

医疗箱没入柜子的底部,拉克勒斯关上柜门,他重新坐回到基拉的对面,后者看起来并不再那样局促,探寻的目光停留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最终落在拉克勒斯的身上,年长者微妙地避开了基拉的视线,不仅仅是因为无法解释的现状,更是因为眼前的基拉是他不曾了解,不曾接触过的部分,他并非没有和基拉谈论过各自的过去,两个人分享着独自的见闻和趣事,却将其中的痛苦撇开闭口不谈,拉克勒斯能够想象的出在儿童院生活的拮据,虽说那是他当下能够做出的,最好的选择,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将那份愧疚和罪责束之高阁。

而现在眼前正有这样一个机会,他可以了解基拉那不被他所参与的过去,或许这样听起来会有些不讲道理,不过他正是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的暴虐之王’,因此便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不是吗?

“那个...”“那个...”

两个声音重合在一起,心虚者先移开了目光,拉克勒斯看向桌角的茶杯,早些时候他的弟弟还因为同王们在某件事情上争论得口干舌燥,年轻的王急切地拿起茶杯,甚至忘记试探其中茶水的温度,果不其然,基拉吐出舌头,茶水从衣领漫到桌面,拉克勒斯叹了口气,用早已晾好的红茶替代了邪恶之王手中的茶杯。

“你先说吧。”拉克勒斯将那只空茶杯拿在手中,年轻人的视线随他而动,拉克勒斯起了身,在基拉的注视中为可怜的孩子添上一杯温度正好的红茶。

“...嗯,”基拉舔了舔嘴唇,他摩挲着手中的瓷杯,微苦的茶香萦绕在他的鼻尖,年轻人仰起头灌下大半,随后才堪堪开口,或许是喝得太急,他的声音含混着,词句被裹上一层水膜,湿漉漉地掉出来,“...谢谢你为我包扎,还有这杯水。”

“现在是什么时候?虫渊怎么样了?还有...”还没有等拉克勒斯做出回应,年轻的,牵挂着国民的王位继承人便丢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他想问的有太多,现在的年份,守护国的现状,其他的王们是如何,他太过于激动,以至于不自主地站了起来,基拉自上而下地看过去,他急切地想要在这位气定神闲的年长者身上找到一些确切的答案,然而在那些得不到答案的疑问之外,他也想要提出一个极具有私人性质的,甚至于有些冒犯的问题,“你胸口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拉克勒斯并没有想到基拉会问出这个问题,而更加讽刺的是,他甚至连这个最简单的问题的答案都无法给出,年长者下意识地抚上胸口的位置,果然家居服的领子还是太大了,虽说他并没有很介意这道伤疤,但由此看来,或许基拉对此有所顾忌也说不定。

“很抱歉,基拉,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拉克勒斯叹了口气,他和基拉也曾经历过可以说得上是相顾无言的时光,但与眼下的情况相比,那段时光竟显得好过了起来,“但它并不是你留下的。”

“是吗...”基拉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他看得出来,那处贯穿伤足够致命,纵使有一天他们真的要一决生死,他也不希望自己真的对拉克勒斯用出这样的攻击,“很疼吗?”

“说实话吗?”拉克勒斯笑了笑,他前倾着身体,手肘撑在膝盖上,家居服的领口因重力而下坠,那处伤疤便以一种更加完全的方式展现在基拉的眼前,“我已经记不清了。”

拉克勒斯并没有说谎,他确实已经记不起那时的疼痛,能够击溃宇虫王的兴奋,守护国百年来悲惨命运的终结,与胞弟并肩作战的快意,肾上腺素的飙升和深浅伤口的堆叠早已令他感到头晕眼花,当那道冲击贯穿他的胸口时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他的使命结束了,虽然荒唐,但这的确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那你呢,”拉克勒斯看向面前的年轻人,后者的眉头紧皱着,这副模样令他想起了守护国如今的国王,每当基拉遇到无法处理的文件时他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随后伴随着一些撒娇和请求五五分的话语,那张文件纸就会落到拉克勒斯的手里,“很疼吗?”

拉克勒斯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很狡猾,他分明知道基拉身上的伤痕是由何而来,却依旧问出这样的问题,他不知道他期望基拉说出什么,指责他,亦或是继续提出疑问,他并不清楚,于是他只是把这个问题抛给了稚嫩的年轻人,狡猾地,抛给了正处于愤懑与迷茫中的年轻人。

“很疼,”基拉低下头去,“比被柯佳涅揪了耳朵还要疼很多。”

“但我必须这样做,我要守护好身边的人,守护好守护国的每一位国民。”基拉突然感觉到很奇妙,他明明上一刻他们还刀剑相向,下一刻便能够坐在同一间屋子里心平气和的对话,或许拉克勒斯并不是他所表现出的那样,基拉在这一刻无端地想到,他或许有机会能够触碰到那所谓的暴虐的王的另一面,或许他有机会,能够让他们不再以生死作为终点。

“拉克勒斯...”基拉伸出手去,他轻而易举地握住了年长者的手,后者并不闪躲,年轻人的掌心还没有被剑茧所覆盖,只有着一层常年从事杂活而生出的薄茧,它们均匀地分布在他的手掌上,这种触感很陌生,拉克勒斯一时忘记了闪躲,他错失了这一刻的良机,以至于在这场算不上僵持的对峙中占了下风,年轻人单膝跪地,他的双手向前,以一种不容置喙的方式将年长者困在他与椅背之间,他那不曾了解过的胞弟抬起手,熟悉而陌生的触感隔着家居服紧贴在拉克勒斯的胸口,基拉前倾着身体,隔着被体温浸染的布料吻上那处骇人的伤痕,他们沉默着,心跳与脉搏在这一刻共鸣,生命的重量在这一刻相叠加,他好像理解了什么,又好像知道了什么,年轻的继位者抬起头去,却发现他的视线正缓慢地扭曲着。

基拉的身体在逐渐变得透明,拉克勒斯抬起手,他的手指穿过基拉的身体,或许是时空乱流被纠正,又或许这一切都只是拉克勒斯昏了头做的一场梦,在基拉的身形完全消失之前年长者俯下身,他的嘴唇擦过基拉侧颊,后者张了嘴,似乎是说了些什么,但这些话语都随着他的身形一同变淡,像是一场白日之下的海市蜃楼。

“基拉,”在这片景象完全消失之前基拉听到拉克勒斯着这样说着,“我们会再见的。”

基拉睁开眼睛,他坐起身来向窗外看去,这一觉他睡了有太久,久到月亮爬上了城堡的最顶端,年轻的王转过身去,年长者依旧坐在桌边,笔尖划在文件上发出刷啦刷啦的白噪声,引得人再次泛起昏昏欲睡之意。

“睡得怎么样?”拉克勒斯将写好的文件放到一旁,他扭亮台灯的旋钮,基拉眯起眼睛,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好像梦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基拉打了个呵欠,他坐到拉克勒斯的对面,“不过记不起来了。”

“是吗,”拉克勒斯并未将提起白日里那场意外,他只是站起身,从桌子的另一侧将另一沓没有处理过的文件搬到基拉的面前,“既然你醒了,那就请基拉殿下把这些文件处理掉吧。”

“啊——不要啊————”基拉趴在桌面上,邪恶之王的哀嚎响彻了城堡。

评论(1)

热度(58)

  1. 共6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